本諸知己,歸于經世
——關中年夜儒劉光蕡學述
作者:嚴壽澂
來源:作者授權 儒家網 發布
原載于景海峰編《經典、經學儒家思惟的現代詮釋》國民出書社2015版
時間: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仲春十三日丙申
耶穌2017年3月10日
一、序說
咸陽劉光蕡,字煥唐,號古愚(1843-1903),清末關中年夜儒。《清儒學案·古愚學案》卷首云:“清季士年夜夫恫於內憂內亂,知非僅治考證詞翰者所能拯救,乃思以經世厲全國。古愚講學關中,本諸知己,導之經術,欲使官、吏、兵、農、工、商各明其學,以捍國度。自謂本日講學,宜深刻不宜高深,可見其主旨。”[i]古愚治學主旨,可謂盡於此數語中。
陳散原〈劉古愚師長教師傳〉謂:古愚
少掉父母,稍長,避寇醴泉、興平間,窘至粥餅餌於市,夜復為人轉磨屑麥,資一飽。亂定回里,試進府庠,交名儒李編修寅柏、舉人景偉,遂益究漢宋儒者之說,尤取陽明本諸知己者,回於經世。舉光緒乙亥科鄉試,赴禮部試,不第,乃退居傳授數十年,終其身。當是時,中國久積弱,屢被外侮,師長教師氣憤,務通經致用,灌注貫注新學新法新器以救包養網VIP之,以此為學,亦以此為教。歷主涇陽、涇干、味經、崇實諸書院。其法分課編日程,躬與切摩,強聒不舍。門門生千數百人,成績者眾,而關中風趨亦為一變矣。[ii]
陳澹然為古愚撰墓表,云:“師長教師年夜道為公,獨憂鄉國。粗衣惡食,泰然自若。冬不爐,暑不扇。,拂曉即起,整天輒端坐唸書,或批答諸誕辰記,至丙夜乃休。所言無一非經世治平易近之道,飢冷貧窘,泊若相忘。暮年束修所進,盡諸軋機、製蠟及義塾之中,未嘗一私厥室。”又云:“關中自橫渠倡道,名哲代興,年夜都明體為宗,而時措或寡。晚近騖名之士,號通時變,而行誼或不忍言。師長教師慧本誠生,用回時措,孤冷挺拔,廓此閎橅,富貴不移,堅毅不拔,嗚乎,可謂百代真儒矣。”[iii]
按:古愚繫心家國,痌瘝在抱,努力於將士年夜夫之學淺顯化,傳布平易近間,同時鼎力倡導新學理、新常識、新器械,一以經世致用為回。清季學者中,最具陽明“知行合一”、“致知己”及“親平易近”精力,艱難卓盡、畢生以之者,當推古愚為第一,的是關中年夜儒。並且其所謂“欲使官、吏、兵、農、工、商各明其學,以捍國度”,則駸駸越出了二千年來士年夜夫之學的樊籬,其心目中的國度事務,亦已非士年夜夫的專利,故錢賓四認為,古愚之學“亦不妥以關學限者”。[iv]
二、親平易近與致知己
古愚認為,“為學次序遞次是《年夜學》精意地點”,凡“全國萬世之人所當學”者,“此篇以三千四百三十二字括之而無遺。宏綱既舉,而詳目又極詳密。故此篇言學,為古今有一無二之書”。“立念以六合平易近物為一體,而學以批注其理,然後實為其事,則範疇六合,曲成萬物矣。故曰‘年夜學’也”。[v]
此書開首曰:“年夜學之道,在明明德,在親平易近,在至於至善。”古愚不取朱子改本,以“親平易近”為是。釋云:“明德是道之本,親平易近是道之量,至善則學道之詣也。明德是性善,親平易近即仁也。有此明德發見於外,第一念便是仁,所謂六合生物之心,元者,善之長也。親平易近之節文是禮,即至善也。止至善,‘止’字中有‘義’字在。蓋審度而止之,即義也。”又云:“道由路也。年夜學之道,是由明德以親平易近之路。明德不親平易近,即無道。故年夜學之道生於平易近,無平易近即無道。六合間萬事皆起於有己有人。若天僅生我一人,則德不與人接,誰謂其不明,亦無貴於明哉?聖賢立學之意,凡認為平易近也。學者有志於學,須登時有平易近胞物與之量,方可言學。”又云:“人惟視平易近不親,故忍以神通愚平易近,刑威迫平易近。後代一切猜防平易近之霸政,皆由視平易近不親而生。故‘親’之一字,為霸道之根源,蓋為‘新’,則霸道之感化也。”[vi]
按:以上三段話,提醒了古愚生平治學主旨,即:明德乃人所固有,無間於古今,無隔乎中外,此即所謂性善。此明德發明於外,第一念即是仁,即所謂六合生物之心。同時又須知,世上盡無零丁一人,不與別人接觸者。故“親”之一字,至關主要,乃霸道根源地點,所謂新平易近,則已落進第二層,只是“感化”或後果。綜上所述,可見古愚學脈,恰是島田虔次所謂程明道、王陽明、譚嗣統一系的萬物一體之仁的思惟。[vii](但是譚氏過分保守,與文中所說起之其他諸人,其同或不堪其異。)
古愚又曰:
古本以誠意為傳之首章,此年夜有精義。從全國推到心,皆以漸而精,由外而內,由心推到意。朱子訓意為心之所發,是復由內推向外矣。此恐未是。劉念臺訓意為心之主,若今云主張也。此解甚精。不雅後誠意傳中好惡是意,如好色惡臭是誠。然則意是人心能為好惡之根。故《年夜學》、《中庸》之獨,即孟子所為幾希,即心所具之性。意發於獨,即孟子所謂性善也。性本善,故天然好善;本無惡,故天然惡惡。特患自拂天性,故須誠耳。知是意之靈明處,物是意之精實處。萬物皆備於我矣,故全國之物皆意中之物。[viii]
按:這般詮解,滿是王陽明、劉蕺山一系的路數。足見古愚論學主旨,是近於陽明而遠於朱子。
這一系的思惟,重渾融而輕剖析,重情感而輕明智,重舉動而輕思辨,主意心性合一,誇大心之主宰(即性)的能動性。浙中王門季彭山(本)《説理睬編》卷二分析“龍惕”之說云:
聖人以龍言心而不言鏡,蓋心如明鏡之說,本於釋氏,照自外來,無所裁制者也。而龍則乾乾不息之誠,理自內出,變更在心者也。予力主此說,而平輩尚多已然。然此剃頭於孔子,“居敬而行簡”是也。敬則惕然有警,乾道也;簡則天然有為,坤道也。茍任天然而不以敬為主,則志不帥氣,而隨氣主動,雖無所為,不亦太簡乎?孟子又分辨甚明,彼長而我長之,非有擅長我也,猶彼白而臥白之,從其白於外也,此即言鏡之義也。行吾敬,故謂之內也,此即言龍之義也。告子仁內義外之說,正由不知此耳。復何疑乎?[ix]
古愚的看法與此類似,曰:
明德在我為性,達於全國,則其用在情,故誠意以好惡起,以平易近情平易近志結。見明明德於全國,正賴此情之無分歧耳。情同則懼為物引而陷於一偏,一則害心,不克不及具眾理;偏則害物,不克不及應萬事。正心修身章之情言“有”(“有所膽怯”等“有”字),修身齊家章之言“之”(“之其所親愛”等“之”字)。一留於心,一牽於物,內外之辭也。至治國章推名情面之同,高低感應之理,見情之正者即性也。至平全國,則皇帝以億兆之情為情,而億兆不克不及各自為情而會回於一,則全國年夜同矣。故曰:情面者,聖王之田,而中國能為一人,全國能為一家也。[x]
又曰:“明德天理也,好善人情也,物物各就其矩霸道也。霸道不過情面,正人平全國,平全國之情面罷了。情範於矩,則天理明於全國矣。天理從情面上見,故誠意章後修齊治平之理,皆從好惡之情推衍,不復言明德也。”[xi包養條件]
按:這般看法,滿是以“親平易近”為重的王學主旨。所謂明德,便是至善的性,有此明德發明於外,其第一念即是仁,此即知己。而知己決非空口說的對象,必需致之於家國全國,事事物物,此即陽明所鼎力倡導的致知己了。
明代中葉今後,朱子學弊病漸見。較陽來歲輩較早者,有陳白沙(獻章),主意靜中養出眉目;稍後有湛甘泉(若水),倡導到處體認天理。古愚認為,個華夏因在於:“宋、元至明,以文詞取士,朱子之學行而不暢,別為道學一派。知守朱子家法者,即士人論,不外萬萬分之一。其他無非以說話文字求盡聖人之道。蓋皆知說話文字,而不知有道矣。故白沙欲人解脫文字,於靜中養出眉目。包養dcard蓋於詞翰錮蔽之中,欲人自見天則。如樹木然,既得真種子,然後滋培澆灌,發榮滋生,自成佳木,而無惡蔭,非謂養出眉目,便可不學也。”“至甘泉,即慮及眾人不察,第包養ptt守靜中眉目而忘即物窮理之功,故以到處體認天理,為師說補出養出眉目今後工夫。非背棄師說,別開一途,自立一脈也。”
以古愚之見,白沙包養行情、甘泉二家之說,其缺乏處有兩方面。其一是:所謂所謂養出眉目,“此眉目為何物?”所謂到處體認天理,“誰體認之,且誰使之到處便自家體認天理?”於是“不得不回之知己矣”。其二是:“靜中養出之眉目,似為道之體;到處體認天理,似求道之用”。於是拘泥於文字的陋儒,以兩截視之,“不唯不見為相成,且見為相反。故陽明出而力為溝通之,曰:‘靜中養出之眉目何也?即吾心中惺惺不昧之天理也。其到處能體認天理者何也?即吾心中不時自出之眉目也。其體清明精煉,故屬之知;具於吾生之初而為道之年夜原,不為氣質物欲所蔽錮,故曰良。推之事事物物,,無處不有,無時不見,則一身之年夜用又該焉,故須致。’是白沙、甘泉之說,陽明以三字該之。而天人、內外、本末、精粗,一理融貫,其簡略單純直捷為何如哉!”古愚認為,學問之途是以而開,“故自陽明之說出,海內學人蠭起,名儒輩出。蓋自周、程創興孔教以來,未有若斯之盛也。”但是“源遠而流益分,背其師說者必多;勢盛則附從者眾,又不克不及保無莠民雜於此中”。故明清之際儒者,“鑒王學末流空疏之掉”,痛詆陽明。但是“矯末流之空疏,可也,以空疏詆陽明,不成也。詆陽明而以‘致知己’一語為遁於虛,尤不成也”。“知己之說出於孟子,致知之說見於《年夜學》”,陽明綰合二說,可謂巧;但是以“此語背於聖道,迷誤學者,則非也”。至於“詆陽明為進於禪,遁於虛”者,類“皆胸中有物,未嘗平心以究其旨,一見‘致知己’三字,肝火即生,遂不憚刻論深文以汲取其罪也”。並且“本日講學,不用與禪家爭性理,當與耶氏爭事功;且不用與耶氏爭事功,當使中國之農工商賈不識字之人皆自命孔子之途,為孔子之學。其有功吾教,較之辨明正學,蓋不止百倍也”。[xii]按:古愚生平為學主旨,在此盡情宣露。
三、食貨與平易近生
《年夜學》有云:“平易近之所好好之,平易近之所惡惡之,此之謂平易近之怙恃。”古愚說明道:
平易近所秉之性同於上,上之用情,不得不先同於平易近。好惡同平易近,即視聽自平易近,憂樂同平易近,用舍獎懲同平易近。凡上之情,溥之於全國而無分歧,即為天理之公,即為蒸平易近之則。平易近自不識不知,順之而無從作好作惡矣。堯為則天之聖,即同平易近好惡之謂也。故霸道盡此二句,為唐虞以來相傳治全國之心法,而孔子以學承之也。[xiii]
所謂王者治全國,便是平全國,而所謂平全國,則在“平全國之情”。“情者,人與人相接之情。人與人相接,不克不及不假於物。其所假之物,則財是也。財不克不及養人之欲,給人之求,則人患興,未有能平全國者也。六合之年夜德曰生,既生人,必生物以養之。聖王散財以聚人,而正辭禁平易近為非之義回於理財。‘平易近之掉德,乾餱以愆’;‘菽粟如水火’,而平易近焉有不仁?故聖人參賛化育,必在能盡物之性。能盡物之性,方能生財以養給人之欲求而平其情也”。[xiv]
《年夜學》又曰:“生之者眾,食之者寡,為之者疾,用之者舒。”古愚就此説道:
自漢以來,君相運營財用,亦知取則於此。然不外重本抑末,驅平易近回農,食節用時,示平易近以儉已耳。至今思之,仍撙節愛養,謂為理財之極則則可,非生財也。生財則須以人力補六合之缺點,如羲、農以致堯、舜之所為,則可也。孔子曰:“來百工,則財用足。”又曰: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”子夏曰:“百工居肆以成其事,正人學乃至其道。”《禮》稱火葬之功用,《易》述十卦之制作。子貢欲用桔橰,夫子特短右袂。聖門論財用,未嘗斤斤於理之而不克不及生之也。今國外機械,一人常兼數人之功,一日能作數日之事,則真生眾用寡,為疾用舒矣。《易》稱黃帝、堯舜之治,回之制器。《年夜學》論生財,未必不見及此。故吾重複此節,而知國外機械之利,夫子必已見及,而時未至,不克不及遽興,故露其機於此,以待身奉當時者之取而用之也。[xv]
古愚自己,顯然以身奉當時、取而用之者自任。為此鼎力倡導採取機械,著有〈歐美機械必行於中國說〉。[xvi]不只坐而言,並且起而行,“既劬於講授,復懃懃為村夫改故習,圖長遠之利,振災撫寇,蒔植紡織,刊書之局,製蠟之厰,靡不殫竭心力,而策其效焉”。[xvii]“凡各國強盛之術,天年、地理、格致,經緯萬端,靡不體諸身而因以授其門生”,關中風尚因以年夜開。“復募包養app鉅金二十萬,謀汽機,開織業,以興平易近利”。[xviii]並且深知發明之局既開,六合之運無有已時,改日技巧成長所能到達的境界,本日難以猜測。云:“六合之蘊無盡躲,凡聖人發明一世,其云至治,皆其一時可為至治,不克不及有所加,非謂六合之運終這般罷了也。六合之年夜,人猶有憾。聖人有所不知不克不及,而《易》終於未濟也。”甚至認為:“延外人以教中國之平易近,來百工之說也。復興產業以自制作,百工居肆以成其事,正人學乃至其道之說也。”[xix]在此不只倡導延請國外教習、工師,復興自家產業,並且擯棄了聖言量,可見其膽識。
湘鄉李希聖(亦元,1964-1905),光緒間著有〈政務處條議明辨〉,謂:變法雖搜括有害,不變法雖不搜括,平易近難免於坐困。[xx]這可代表那時主意改造的新派人物之凡是見解。此中有兩個寄義:其一是變法有久長之利,可抵消今朝搜括之害。其二是變法有年夜利於國度,小平易近臨時受損無所謂,亦即國重於平易近。商鞅以降的法家主意,大略這般。
正宗儒家對此的回應是:變法雖或有久長之利,但是是以而搜括,使升斗小平易近不聊生,則決不是孟子所謂不忍人之政,若定要這般,則遺禍無限,不知所底止。並且先有人爾後有國,國本是為平易近而設,平易近不妥為此虛名所役使(章太炎有曰:“世之有人也,固先於國。且開國認為人乎?將人者為國之虛名役也?”[xxi])。古愚有關看法,當與此不遠,關於以變法名義而搜括小平易近之舉,決不會贊成。
古愚認為食貨重於仁義,不為食貨之事而空言仁義,決非聖人之道,云:
生成平易近而樹之君,以利之也。利平易近必資食貨,故王者為政,食貨重於仁義。包養價格ptt以食貨養平易近,便是仁;以道制平易近食貨,便是義。不為食貨之事而空言仁義,則仁義無從見而年夜亂起矣。故孟子不欲梁惠王言利,而霸道之始、霸道之成,皆從為平易近謀衣食器用起。舍謀衣食,即無王政;道不成施於政,即非聖道。故曰:“道不遠人。”
平易近之質矣,日用飲食。食貨,質也;仁義,文也。無質則文無所附,無文則饜飫煖衣,逸居無教,近於禽獸,相爭取,不得安。故食貨者,教化之端;教化者,食貨之終也。
要之,“教化即以保持食貨,教化,食貨之畢竟也”。 [xxii]
《易·繫辭下》曰:“六合之年包養網dcard夜德曰生,聖人之年夜寳曰位,何故守位曰仁,何故聚人曰財,理財、正辭、禁平易近為非曰義。”(陳夢雷之注甚得方法,云:“‘曰仁’之‘仁’,仍作‘人’。人君能得全國之心,位乃可守。財,可養萬人之生,故人可聚。理財,使各得其分,養之也。正辭,則分辨長短,教之也。禁平易近為非,明憲敕法以齊其不率,刑之也。養之教之,爾後齊之以刑。聖人不忍人之政盡此三者,皆出於理之當但是不成易,所謂義也。”[xxiii])《漢書·食貨志》引此,刪往“理財、正辭”一句,加之以:“財者,帝王所以聚人守位,養成羣生,奉順天德,治國安平易近之本也。故曰‘不患寡而患不均。’”古愚注曰:“此敍法紀食貨,為王者年夜政,語最精。然截往‘理財正辭禁平易近為非曰義’句,則第推原出‘財’字而不及政。此處進‘不安不均’無因,此班掾之疏。”又曰:“說進‘不均安’,便是進平準之由。惟不均安,故須王者立法以平之也。”[xxiv]按:即此可見古愚的儒家本質,即:所謂理財,並不只是增添財富總量,而應該施展當局效能,不使貧富差距過年夜,此即所謂平準。同時‘教’之一字,乃當局題中應有之義,不成疏忽。
古愚又曰:“秦興以食貨,亡亦以食貨。食貨所關年夜矣。然非獨秦也,自古至今,無代否則。‘四海困窮,天祿永終。’治亂興亡之故,聖人一語定之矣。”至於漢初的療養生息,只是“不擾平易近,使平易近自謀食”罷了,“非能教也”。[xxv]而孔子之所以“賢於堯舜”,正在將上古為貴族所壟斷的教導,普及到平易近間,平易近智因此年夜開。[xxvi]
漢高祖之抑商,本“非先王之法”,還是襲秦之舊罷了,旨在使平易近弱而愚,以便維繫其統治。古愚曰:
秦既一統,惡平易近之強。商能以財自雄,便是平易近中之豪。不雅其謫發,以賈人後有市籍者與吏有罪及贅婿一例,是其借此快殺英雄之心,而非商之趨末必可抑也。漢祖既興,仍秦一統之治而因其法,非高祖創為賤商之制也。後儒不察,遂以漢之賤商為知本計,而忘其為愚黔黎之故智。身處罰爭之世,而令精髓外溢,中國貧弱,猶自認為守正務本也,豈不愚哉?[xxvii]
《論語·進步前輩》載:“魯報酬長府。閔子騫曰:‘仍然貫,如之乎?何須改作?’子曰:‘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’”《漢書·食貨志》固執於此語,謂“正人為政,貴沿襲而重改作”。古愚年夜不認為然,云:“聖人法天行之健,發奮圖強,何嘗貴沿襲?”至於孔子之“善閔子‘仍然貫’”,則別有興趣在,非貴沿襲而重改作也”。[xxviii]按:儒家對此,一貫有兩種判然不同之見。其一是天行健,正人以發奮圖強;其二是仍然貫,憚改作。古愚所取,顯然是前一種。故曰:“沿襲是廢弛之始,廢弛是沿襲之極。沿襲未嘗廢事也,因襲循行,視為具文,不加整理,而一事不成舉矣。”[xxix]按:傳統公函政治的弊端,可說為此數語括盡。
司馬遷作〈平準書〉,未嘗有一言說起“王者平準全國財富之法”。古愚認為,此非史公之忽視。〈平準書〉所載“卜式之說話行事,即其法也。皇帝理財,因之則王,利導之則霸,整潔之則強盛,與之爭則包養犯法嗎貧弱者之為也”。[xxx]凡此各種,“意圖最精,蓋即〈平準書〉之論贊也”。而“武帝平準之法”,不過乎與平易近爭利。[xxxi]《漢書·食貨志》一本《史記·平準書》,處處以卜式與桑弘羊“伴說”,可見“史公意圖”。“卜式所言,乃理財處死,弘羊所謂平準,乃以君與平易近爭,全國之最不服者也”。[xxxii]要之,平準全國財富的正路,應是養平易近教平易近,使平易近強而智,自謀其利。以國度之尊,而與小平易近爭利,實乃全國最不服之事,於平易近當然年夜有傷害損失,久長而言,亦非國度之福,因其好惡與平易近相反,又豈能久安而長治?
四、立政與憲法
古愚認為,《尚書》中“〈立政〉一篇,尤重用法,謂為憲法之開山祖師可也。西國所謂憲法,即中國所謂洪範,所以知人安平易近平治全國之道也”。又曰:
道出於天,行於人,被於平易近。天有形聲可接,平易近之聰慧明威,即天也。故克知灼見以任人,博採庶言認為法,王則罔兼罔知,勿閒勿誤,人法相維,而世久安長治矣。自皇帝至於庶人,各守其範,故〈立政〉篇終飭司寇之法律,胥全國而範之道。西國憲法之精義,不盡於此哉?
認為中國一貫有憲法,“明明備於《尚書》”,經秦火而“銷蝕沈晦”,“至湮埋二千餘年之久”。“今為西人所迫,道始年夜明,乃求憲法於西國。是棄祖父腴膏之業而不耕,而甘行乞於市以求延殘揣也,難道年夜可痛心之事哉?”於是成《立政臆解》一書,公之於衆。[xxxiii]
《史記·周本紀》云:“成王在豐,全國已安。周之官政未順序,於是周公作〈周官〉;官別其宜,作〈立政〉。”古愚解曰:“是《周官》以順序官職,〈立政〉特殊其宜耳。別其宜,即分為主治、行政、議法三綱領之謂。”又說明“立政”名義曰:“以“立政”名篇,通篇汲汲求得人才,兢兢奉行憲法,言政者盡少。政非人才不立,非憲法不久。此‘立’字,即《論語》‘患所以立’之‘立’字。立則久矣,故不曰‘為政’,而曰‘立政’。為國如為室,人才其棟梁楨幹也,求而得之,則國基範圍立矣。”又曰:
不作養人才,而殷殷求才,才何從出?周公何故第言政不言興學?曰:〈多士〉、〈無逸〉、〈多方〉言之矣。〈多士〉,為全國立黌舍而誥勅之也。〈無逸〉,黌舍既立,君以身先之,有精力貫於此中,而人人爭奮於學矣。《多方》,為化平易近成俗之事,風氣既成,人才不克不及不興於此中。故此篇第朂人君誠求而任用之,以教化之法已前備也。教不先,無由成材。材成而上不消,不唯已成者消磨於無用,而未成之材亦無所不雅感。精華消阻,而胥自廢棄矣。周公之書以〈立政〉終,汲汲求才,即人君以〈無逸〉真精力煽動全國之人心而厚培為政之本也。[xxxiv]
先立黌舍,作養人才;人君自己則以身作則,形成人人向學之風。風氣既成,人才天然鼓起。至此,人君只須誠求而任用之罷了。人才既得,則須兢兢奉行憲法,是謂立政。按:此即古愚心目中周公治全國的範圍與次序遞次。
〈立政〉首先曰:“周公若曰:拜手頓首,告嗣皇帝王矣。用咸戒于王,曰王擺佈常伯、常任、準人、綴衣、虎賁。”古愚解曰,周公“以此篇為治皇帝總要綱要,即〈臯陶謨〉‘知人安平易近’,〈洪範〉‘建極敷言’之旨”,“因王包養條件嗣為皇帝,為全國人所回往,親行政事,舉凡立政所要者,悉以告王。其目則自擺佈、常伯、常任、準人、綴衣、虎賁,現在日奏摺首云‘為某某事也’”。[xxxv]
古愚又曰:
西國憲法,全以三權相保持,謂主治、行政、議法也。常伯如西國之君相及上議院勳貴為之,故曰伯。伯,長也,把也,謂掌管政事也。常任,即西國行政之官,謂常任事也。準人,則西國下議院,以國人之公論議定憲法以行之,準情面認為法也。綴衣,樊籬也,年夜朝會必設屏幛,故以名掌朝會禮節之官,文事也。虎賁,軍旅之事,軍備也……王擺佈,教導君德,為立政之年夜本。常伯、常任、準人,持立國之綱領。綴衣、虎賁,操馭全國之年夜柄。故特舉此六官也。[xxxvi]
按:其旨在於君主立憲,準情面認為法,設官分職,權限清楚。
〈立政〉引周公曰:“宅乃事,宅乃牧,宅乃準,玆惟后矣。碰面,用丕訓德,則乃宅人,滋乃三宅無義平易近。”周秉鈞的訓釋甚為簡明清楚,云:“宅,度也,懷抱之也。事,治事之官,即下文之任人。牧,牧平易近之官。準,平法之官。惟,為也。碰面,蔡沈曰:‘謂謀人之面孔也。’丕,讀為不。訓,與順通,依循之意。用不循德,謂用人不依循于德也。宅人者,任人惟親也。三宅,宅事、宅牧、宅準也。義,賢也。言懷抱事、牧、準之官能否稱職,乃為君矣。”[xxxvii]古愚解曰:“事、牧、準三者,人君治全國之年夜本也。宅乃事,常伯也。何故知牧為常伯?今後言長伯知之也。前統言政體,故先治人之官。主全國之治,即以掌管全國之人,皇帝亦在此中,故先之也。此析言行政,王先自治其事,然後分任以治全國之人,故變‘伯’言‘牧’,專指諸侯言也……謀,言也‘面,色也。謂以言色之德為德,則巧舌令色之人至而政本壞矣。即〈臯謨〉謂’巧舌令色‘之意也。巧舌,以詞翰取士也;令色,以容悅為賢也。”[xxxviii]亦即任官得人,乃國政要務,而官人必需崇實。科舉以詞翰取士,朝廷以奉承為賢,政治何由而良?
“立政:任人、準夫、牧作三事”。古愚說明道:
此篇言以人立政之精意,非敍官也……前包養軟體云常任,此云任人者,前舉其職,故曰常任;此言其職之所自始,故曰任人,謂任人以事,使各治生業,則凡養平易近之政,胥統於此矣。準人曰準夫者,前謂以法治人之官;此則謂準情面認為法,則教平易近之政,胥統於此矣。常伯曰牧者,媒介其主平易近事,故曰伯;此則事舉法行,教化之政立,平易近相親睦,一國之平易近為一羣,而君為之首,如牧長然,故曰牧也。此以三事該〈洪範〉之八政:食、貨、祀,任人以事也;司空、司徒、司馬,準夫為法也:賓以聯人羣,師以統人羣,即此之牧也。三事即《左傳》所言六府三事之三事。[xxxix]
按:所重在權責清楚,各官相聯而不相屬。
立政任官,本是旨在知人安平易近平治全國。假若關於平易近間實情,通俗蒼生的真正的設法,了無所知,又若何能有用管理?而舊日史官所記,究竟年夜sd包養都關於政治。如呂誠之師長教師所說,“且如衣食住行,是人生最切要的事”,但是讀舊史,這類事的記錄非常無限。上古小國寡平易近,所謂國度,不外此刻的一個縣罷了,下層政治對通俗人影響天然不小,史官著重政治之弊,尚不明顯。後代萬里提封之全國,中心當局與國民隔斷,舊史此一弊端愈顯嚴重。[xl]海通今後,舊日煌煌一統之“全國”,化而為“各國”相爭的競技場,關於社會情況的隔閡,便成了復興國度的嚴重妨礙。
古愚論治,本以平易近生食貨未重,故對所謂平易近史尤為器重,認為周初情況恰是這般:
周室史官甚多,宮中有女史,閭巷有閭史,則無地無史可知,謂為隨地皆有,固然。史類西國之報章,確實包養網VIP不易,集認為書,則真平易近史,非後代史乘所可及也。此太史當為都邑之總史,管一邑一切簿書圖籍。山水險峻,物產情面,禮俗政治,任務獄訟,凡有關平易近誕辰用之事甜心花園,皆簿錄之,以上於朝,以達于國。輶軒採詩,木鐸詢路,想皆其職。如是,則平易近情無不達,君恩無不周矣,方為武功。[xli]
此一“立政之年夜範圍”,乃“詳於治鄉而朝統其綱領,國各自治而皇帝時巡,不遺荒遠險阻之區”,真孔子所謂郁郁之文,“這般之政,可以萬古承平矣”。[xlii]以鄉治而臻於天下昇平,乃歷代純粹儒者的一向主旨。(按:中國式的處所自治,雖與儒者幻想或相距頗遠,但是實為汗青常態。[xliii])古愚對此的憧憬之情,溢於言表。
庶言,號召也;庶獄,獄訟也;庶慎,國之禁戒儲蓄也。有司,有職主者;牧夫,牧人也;文王不敢下侵庶職,惟於有司牧夫,訓敕用命罷了。按:此制如英國憲法,君主不得掌立法、行政、司法三權,而獨佔提議、裁可、公布等權罷了。庶言,即立法者,謂本庶人之公議以制訂法令也。庶獄,即司法者,謂持制訂之法令以督其行也。罔攸兼者,即所謂無總三權之權,亦即所謂君主無義務也。君主之義務,年夜臣代負,代負己之義務,故君主不克不及不監視之。此節是訓用違,即監視之意,亦即列國憲法君主有提議、裁可、公布諸權之意也。此政所以能立之來源根基。罔攸兼於庶獄,法立必行,長短決於公論,不箝國人之口以爲法也。罔攸兼於庶獄,法立必行,不挾君上之勢以撓法也。罔攸兼於庶慎,則任人而非任法,人君包養感情不親細務而務知人,無叢脞之憂而事無不睬矣。[xliv]
按:此一年夜段,主意君主虛位,只起監視感化,三權分立,本諸百姓公議以制訂法令,法立必行,司法自力,任何勢力不得撓法,可謂古愚論政的綱宗之言(“政所以能立之來源根基”)。
《六韜·武韜·發啓》有曰:“全國者,非一人之全國,乃全國人之全國也。此一看法,與孟子“平易近為貴”之說吻合,純粹儒者年夜都疑神疑鬼。有清末造,從東方傳來議員公舉之法。《忘山廬日誌》作者孫寳瑄,為那時包養留言板江南維新人士,其光緒二十四年十月二十八日日誌載:“余掌管議院之說,詢之保守夙儒,每多認為是者。而與喜談新政諸公言之,反皆目為緩圖。余自是不敢薄視舊黨。”[xlv]按:談新政者旨在變法圖強,斟酌到平易近智未開,阻力重重,若取決公議,則“講話盈庭,誰敢執其咎”,“如彼築室于道謀,是用不潰于成”包養網站(《詩·小雅·小旻》),故認為議會非所急。而所謂保守夙儒,雖不贊成維新變法,但在其心目中,議院一開,則庶事取決於公論,正表現了堯舜公全國的幻想,於是便多認為是了。〈立政篇〉引周公之言曰:“自一話一言,我則末惟成德之彥,以乂我受平易近。”(按:年夜意是:“從一話一言之細,我則終惟成德之士是聼,以治我所受之平易近。”[xlvi])古愚解曰:“此和庶言也。謂和庶獄庶慎皆由和庶言做起。由此人一言,彼人一言,集包養合約者為庶言,即一國之公議也……庶言既集,理皆可通,則斷以其人平日之操行學問包養意思。平日操行學問為世人之所推服者,其所主之言必多可從,則從之認為法,使奉行以治庶獄庶慎。是所以治我受於天祖之平易近者,仍受其法於平易近也。”[xlvii]按:所重在讜論公議,出於百姓或其代言人,此即所謂“所以治我受於天祖之平易近者,仍受其法於平易近也”。
公議的面前則是“公義”。〈立政篇〉載周公戒成王,有曰“其勿誤于庶獄”,古愚說明道:
其勿誤于庶獄,勿撓法官之權也。國之年夜本在乎法令。法也者,起於人羣之團圓而以之保溫和臻久安之具,即所謂法紀也。無法令,斯無國度矣。故歐美列國視法官為極尊極貴,雖貴為皇帝,亦不克不及干預之。蓋尊法官即所以尊法令,尊法令即所以保持公義。國無公義,則強陵弱眾暴寡之風起,而國尚可認為國哉?此周公所以重複言之,以致一而再再而三,若不克不及自已其辭者。蓋欲成王知為政之大體,而無重所當輕、輕所當重也。[xlviii]
但是須知,法既起於情面,而情面古今分歧,故切不成泥古法而背時俗,故曰:“蓋立法準乎情面,情面隨時而變,故法亦不得不與之俱變。此〈立政〉之所以必應時俗情面而不成以預約下訂治法也。必得常德之人,時議而變通之,以適於治。故周公不敢預言法而言人之德,蓋恐授後代泥古法戾時局以禍蒼生”也。[xlix]
〈立政篇〉末云:“周公若曰:‘太史,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,以長我王國。玆式有慎,以列用中罰。”(曾運乾注曰:“言蘇公用哀矜折獄之道,以延我國命也……中法,平法也……蘇公為司寇定刑詳審,決獄持平,周公命太史出之,陳樂成王,垂為定制。”[l]古愚解曰:
上節打發用人,此節打發用法,所以結通篇。政便是法,人議而行之,所以立之也。太史,記錄憲法者也。專言獄者,不消憲法,則獄隨厥後,所以糾其必行,政乃可謂之立也。必能履行本日憲法,而不使滋弊於此中,則綱領不壞,今後世累變革法與之俱變,亦易為力……周公既不敢定為拘泥之法,授先人以話柄,而又恐文武之德衰,後王將伸其威權以魚肉下平易近,致毀滅其宗也,故為法令以制之,使不得高低侵越,君平易近同等以保其宗,則其專心亦良苦矣。[li]
按:琢磨周私心事,可謂細進毫芒。古愚之撰《立政臆解》,以舊開新,“其專心亦良苦矣”。
清朝末葉,譯書風行,不受拘束同等之說日益風行,“不成遏制”。古愚對此,難免憂心,云:“同等平權,西人之說本自無弊,譯者亂之耳。夫曰‘等’,則必有尊卑;曰‘權’,則自分輕重。物之不齊,勿之情也。使賢者居上以臨下,不肖者居下以送上,乃安而無傾,不服之平,平之至也。妄者樂其平而忘其等,昧其權,則年夜亂之道矣。”[lii]按:由此可見其儒家本質,即不否決不受拘束同等,但賢不肖之間仍須有級差,必需以賢治不肖。以東方尺度言,可說是守舊的不受拘束主義者。
五、學不專屬於士
光緒二十一年乙未,馬關公約成,中國賠費於japan(日本)白銀二千萬兩。古愚“徬徨涕泗,能幹為計”,尾月,季子之師解館,自代督課,授以《禮記·學記》一篇。“舊書重讀,新解特生,蓋出身之悲,有不克不及自已於言者,強附經訓,以告沖弱”,因成《學記臆解》,“若執古訓以繩予,則予之戚滋深矣”。言之至為沈痛。[liii]
古愚認為,“本日中國貧弱之禍包養意思”,乃“劃兵吏農工商於學外者為之也”。至於士自己,雖以學為“專門研究,講誦考論”,但是“鶩於利祿之途”,所學並非“修齊治平之事,日用作習之為”。“故兵不學而驕,吏不學而貪,農不學而惰,工不學而拙,商不學而愚而奸欺。舉一國為強盛之實者,而悉錮其心思,蔽其線人,繫其手足……以自支撐於列強環伺之世”。“而唯一士焉,將使考古證今,為數百兆愚盲疲苶之人,唆使提倡,求立於當代,以自全其生。無論士馳於利祿,溺於詞翰,其愚盲疲苶,與彼兵吏農工商五平易近者,無以異也。即異矣,而以六分之一以代其六分之五之用,此亦百不及之勢矣。”但是“救國之貧弱,孰有捷且年夜於興學者。特興學以化平易近成俗為主,非僅造士成材也”。又曰,
堯舜、禹湯、文武、周公以來,其整天憂勤惕慮者,皆為此事。其曰勤平易近,非君相一手一足代億兆人之手足而啓其心思也,納平易近於學,使皆為有效之材以自治其業罷了,所謂化平易近成俗也。故《年夜學》言治平曰;“明明德於全國”,政與教不分,故士皆出於平易近。而士訓曰“事”,訓曰“學”,九流十家之學,皆出於古之官也。桀紂幽厲,不以德教平易近,而以力制之。數百年,有政無教,中國疲弊。孔子欲起而救之,平民不得位,陳堯舜、禹湯、文武、周公之治;力不克不及及平易近,僅與平易近之秀者批注之,故言學不言政,學不及兵吏農工商而專屬於士。後代為政之掉,非聖人言學之轉義。化平易近成俗之轉義不明,而造士育材之感化亦隘。士困於記誦詞翰,平易近則困於愚盲疲苶,國勢散渙阢隉,屢受制於外人而無可若何。嗚呼,其所關豈淺鮮哉?[liv]
按:始於西漢察舉,成於唐宋以降的科舉軌制,乃歷代教導的中間,其旨趣在於古愚所謂造士成材,亦即培育精英階級。至於通俗蒼生的教導,雖不竭有官員士人倡導並履行,但是究非重心地點。古愚高聲疾呼:學不妥專屬於士,認為此乃聖人言學之轉義。從社會成長角度看,經此改變,士的常識特權將有形中打消,是以可說,這一看法,實在有相當的反動性。但是古愚自己,究竟有濃重的傳統士人顏色。年輩略後的寧河(今屬天津市)王照(1859-1933,字小航,以字行),倡導全平易近教導,更具有古代平易近主精力。
戊戌六月,小航以禮部主事應詔陳言,請光緒帝奉太后出洋遊歷,先往japan(日本),以次繼往歐美列國。堂官阻格不上,小航面斥其違旨,乃不得已為之代奏。第怒其壅蔽,革禮部尚書懷塔布、許應騤等六人職。時人謂“王照參倒六堂”,因此名噪一時。[lv]政變後,避往japan(日本),庚子自japan(日本)潛回。然尚為奉旨嚴拿之欽犯。光緒三十年三月進獄,蒲月始釋獲,然仍為那拉后所忌。[lvi]平易近國元年,小航在上海作《救亡以教導為主論》,鉛印行世,自謂“專對袁世凱而發”,有曰:
國為人之積,人有自立之才能,乃有聯合之才能。吾國大都人,常識缺乏營生,非教導普及萬不克不及救……救亡主義全以教導為主腦,然既非前此學部所持尊孔尚武保國學之謂,亦非古人明於共和政體備有參政常識云爾也。所謂教導者,瞻矚雖及高遠,而努力專重卑邇。撮其要曰:使人有生涯上必需之常識。定其旨曰:生涯主義融和乎品德主義,小我生涯主義融和乎社會生涯主義,一國生涯主義不悖乎世界生涯主義。循吏守拙,質直光亮,得尺則尺,得寸則寸。教導之方針在此,而政治之主腦亦在此。[lvii]
按:可見其主旨,較之古愚,更為布衣化,更不似傳統的士年夜夫。但是以為中國通俗人常識水平太不敷,難以與列強對抗,則與古愚無二致。[lviii]
〈學記〉首章(按:古愚解〈學記〉,分章一依王船山《禮記章句》)有曰:“正人如欲化平易近成俗,其必由學乎!”古愚解曰:“凡平易近之事,合平易近之智力以講究。日日為學,本日日為政;人報酬學,即人報酬政。君平易近高低,一其心力,同以學為政。平易近之德正用利生厚,事無不舉而俗美矣。為政由學,此聖王之道也。”又云:“化平易近成俗為興學之本意,則造士育材猶為講授第二義。此亦本日立書院者所當沉思。”說明“玉不琢,不成器。人不學,不了解”,則曰:“不成器非玉,不了解非人。人非人,則國非國。有包養價格國民而貧弱不如人,其平易近不學也。秦愚黔黎,適以自愚弱罷了。”又云:“玉不琢,其太璞猶完也,而聖人謂為不成器。不成器即無用,與瓦礫何異?知此,則聖人固重智巧,不以渾沌湣悶為尚也。”[lix]按:可見其論政論學,重在開平易近之智巧,使凡平易近皆有常識,所謂學,盡非僅是特別階層(如所謂士)囊中之物。與王小航之見,頗可相通。
說明此章“是故古之王者,開國君平易近,講授為先”,則曰:“開國君平易近,講授為先,一國之政,胥統於講授。出令以率人者為教,漢公卿出令於下曰‘教’是也。奉令而治事者即為學,漢掾史事舉主若師是也。君平易近之情,直如師弟,則國是無不舉矣。講授為先,先之者,君國之職盡於是也。”又曰:“聯君平易近如師弟,國中遂無不治乎?曰:然。曾文正之治軍也,易兵將之分為師弟之情,而賊寇胥平,奏復興之績,此已然之效也。軍事然,一國之事無否則也。”[lx]王國維〈殷周軌制論〉(《不雅堂集林》卷十〈史林二〉)論“殷周間之年夜變更”,認為周人軌制,“其旨則在納高低於品德,而合皇帝、諸侯、卿、年夜夫、士、百姓,以成一品德之集團。周公制作之本意,其實於此”。與古愚此地方言,千篇一律,乃儒家心中的幻想社會。按:後代的中國,這般廣土衆平易近,各分歧地區、分歧人羣,短長關係若何能夠分歧?此等烏托邦,實際世界中顯然盡無能夠完成。
〈學記〉此章末云:“〈兌命〉曰:‘念終始典于學。’其此之謂乎!”古愚曰:“按:人道皆善,天鑒下平易近,作君作師,開國即建學也。孔子承堯舜、禹湯、文武、周公之道,即承其教。任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也。後合權與道為一,不得不分政與教為二。開國君平易近,有政權無教道,害固重于有國者,而學者不以學為化平易近成俗之事,馳于詞翰,苦于記誦,汩于利祿,艷于科名,則流弊紛出,其禍亦有國者受之也。”[lxi]按:此一論調,還是其幻想政治的表達,亦即國度應是一品德的集團,勢力當聽命於道,這般政與學方能合一,君與平易近方能一體。但是古愚秉承關學傳統,旨在經世,詳細論事之時,仍回回於當今的實際。
古愚掌管味經籍院豐年,甲午慘敗,創鉅痛深,認為欲救中國之患,“必自士子自奮於學始”“人才輩出,不臻強盛者,無是理也”。於是“與諸生約:各存自勵之心,力除積習,勉為真才”,條列六端:
一厲恥:“本日士子孰不唸書,而終無用者”,非經史之書無用,而是唸書之念不善。“由善念而唸書,則成良才;由俗念而唸書,則為惡卉。”欲唸書有效,心中須“先有主宰”,亦即先須立志。“人惟心有所恥,則內若抱歉”,始能奮發圖強,故“知恥尤立志之本也”。
一習勤:“本日全國之患惟惰為甚,而惰之患亦惟士為甚。文武分途,弓馬之事,士皆不習見,見兵刃則動色,聞礟火則戰慄”,“其嬌弱甚且同於婦女”。須知所謂士,本為兵士。勞心勞力,不成劃若鴻溝。“”勞心之人,未有憚於勞力者;憚於勞力之人,未有能勞心者也。”
一務實:“外人謀強盛,中國言仁義。”“本國之強盛有實事,中國之仁義託空口說。”中國不敵國外,實乃“空口說不敵實事”。“其弊亦自士子唸書,始束髮受舉,但知唸書為作陳腔濫調之資,不唯惟與世事無涉,並與自家身心無與。”這般,“全國事安得不壞?”“故本日之弊,非矯虛以實不成。”
一不雅時:所謂識時務者為豪傑,此“時”非指“英雄之趨時”,而是《易》之“時義”,《中庸》之“時中”。“蓋六合之機日新,帝王之政事、聖賢之學問、吾輩之識見,不得不求日新,以合六合之氣運。日新本日變,變而能新,則‘時義’、‘時中’之謂也。”“本日徒抱唐宋以來之成跡,而不統不雅開拓以來之變以印證本日,必缺乏以持本日之變。”
一廣識:本日為政,“不胸有五年夜洲之各國,缺乏以安一洲之一國”。“五年夜洲之政事、文章、情面、物產”,皆為政者所須知。“況西人差遣無情之水火,有形之氣風,一草一木之微,皆想進非非,化無用為極有效”,“使有言於四五百年之前者,則必議其妄,今果何如耶?”所謂經國年夜猷,所重者不在“跡”而在“意”。拘泥於古之“跡”而不知其“意”,“未有能應本日之變者也”。
一樂羣:“本日一盤散沙極矣。”《易》所謂“渙其羣,元吉”,意謂“渙其名利之私而羣其道義之公,渙之正所以羣之”也。“吾村夫士”,“獨學無友,目光如豆”,“居處飲食不相讓,學問工作不相謀古愚深知”。“及至居官,以空疏之識競名利之私”,“嫉賢妒能,貪榮慕勢”,“官方壞則事事掉人心”。孔子曰:“正人矜而不爭,羣而不黨。”“自愛名節則矜而不黨,不貪名利則不爭而能羣。能羣則胞與之仁,不羣則風聲鶴唳之勢。”士有“人心世道之責”,非樂羣不成。[lxii]
古愚深知,中國舊日“造士成材”的教導,盡不合適於現時的情勢。若欲與世界列強一爭高低,必需將兵吏農工商等一概歸入於“學”之內。但是當時的中國,社會中堅究竟還是士年夜夫。若士人仍然醉心於富貴榮華而不知講究實學,缺少古代常識,其他一切都談不上。他終生從事教導,主講書院,此物此志也。
六、餘論
光緒甲午今後,中國士年夜夫的主流看法丕變,主意變法者日趨優勢。如《忘山廬日誌》作者所指出,那時力主維新變法者年夜都認爲,平易近智未開,阻力重重,新政必需自上而下,強力奉行,不然築室道謀,功成無日;這般嚴重議題,豈可取決於智識未開的公衆,故開議院盡非急務(按:這般論調,可謂本日“新威望主義”之先聲也)。至於“保守夙儒”,懷抱著王國維所謂納高低於品德的幻想境界,故多以議院為是。劉古愚的看法,則是合二者為一:既主意維台灣包養新變法,又鼎力倡導議院軌制。
二千年來,中國社會的一年夜特點,如錢賓四所指出,“有士之一流品”,[lxiii]實為傳統社會之重心。所謂士,包養一個月價錢一方面是權要或候補權要,亦即社會統治精英;另一方面又是社會代言人,與政權不無嚴重關係。士之所以有此位置,很年夜水平上在於對“學”的壟斷。而古代社會特色之一,是教導的普及化。普魯士勝法國,japan(日本)勝中國,教導普及,平易近衆常識水平廣泛進步,當為主因之一。古愚有鑑於此,高聲疾呼,學不妥限於士,必需普及於兵吏農工商各階級,不然無法與列強對抗。可謂知本之言。但是一旦科舉廢,“學”不再為士所獨擅,則傳統士人社會亦隨風而逝,無可挽回了。而這決不是古愚所包養俱樂部樂見者。汗青演變,即是這般的弔詭。
大都士子尚沈溺於富貴榮華、陳腔濫調文章之際,古愚即竭盡全力,倡導天然迷信,認為機械必年夜行於中國,可說是孤明先發。但是其目標,仍在於適用(非這般中國將無以自立於古代的世界),而非為常識自己而求知。中華固有文明所重視的,是實際的世界,以後的人生,所追蹤關心的,是應對萬物,而非求知萬物。而東方古代迷信的長足提高,其最基礎緣由正在為常識而求知(古代適用技巧,只是其副產物)。中國之所以不克不及開呈現代天然迷信,最基包養金額礎緣由在此。古愚雖鼎力倡導天然迷信,仍不脫此一傳統。
近代學者中,對此熟悉最為深切者,當推章太炎。其《菿漢微言》有曰:
學術無鉅細,所貴在成條貫。制割年夜理,不外二塗,一曰求是,再曰致用。下譣植物植物,上至求證真如,皆求是耳。人心好真,制器在理,此則求是致用更相互為矣。生有涯而知無涯,是以不求徧物,立其年夜者,立其小者,皆可也。此如四平易近分業,不用兼務,而亦不成相非。若以所好吡其所不知,是為中德,乃兇德之首矣。[lxiv]
古代迷信研討以求是為回的真理,為此數語括盡,顯然越出了傳統中國思惟的藩籬。太炎看法之超卓,即此可見。
注釋:
[i]《清儒學案》(臺北:世界書局,1979年,影印原刊本),卷一百九十一,頁一上。
[ii] 陳三立《包養金額散原精舍詩文集》(包養留言板上海:上海古籍出書社,2003年),頁1015(卷十三)。
[iii] 〈關中劉古愚師長教師墓表〉,載閔爾昌纂錄《碑傳集補》,卷五十二,支出《清代碑傳選集》(上海古籍出書社,1987年,影印本),頁1567。
[iv] 錢穆〈清儒學案序〉,載其《中國粹術思惟史論叢(八)》*臺北:東年夜圖書公司,1990年),頁388。
[v]《年夜學古義》(思過齋刻本),頁一。
[vi] 同上,頁下——二下。
[vii] 見氏著〈中國晚世の客觀唯心論につぃて……萬物一體の仁の思惟〉,載《西方學報》第二十八號(1958年),頁1-80。此文近年有鄧紅譯文〈關於中國晚世客觀唯心論……“萬物一體之人”的思惟〉,支出島田虔次著、鄧紅譯《中國思惟史研討》(上海:上海古籍出書社,2009年),頁3-66。按:島田氏深受侯外廬諸人影響,將中國思惟分為唯物論、客不雅唯心論、客觀唯心論,並以此定思惟之高低,可謂與中國思惟史實情全不響應。祛除此等名詞的障眼法,此文自己仍頗可看。
[viii]《年夜學古義》,頁六下。
[ix] 季本《説理睬編》《四庫全書》本,卷二,頁六。
[x] 《年夜學古義》,頁三十。
[xi] 同上,頁三十二。
[xii] 以上諸節引文,皆見其〈與門人王含初論致知己書〉,載《煙霞草堂文集》,引自《清儒學案》,卷一百九十一,頁十八下——二十下。
[xiii] 《年夜學古義》,頁三十五下。
[xiv] 同上,頁三十五。
[xv] 同上,頁三十七。
[xvi] 《清儒學案》,卷一百九十一,頁十四上——十六上。
[xvii] 〈劉古愚師長教師傳〉,頁1016。
[xviii] 〈關中劉古愚師長教師墓表〉,頁1567。
[xix] 《年夜學`古義》,頁三十七下——三十八上。
[xx] 引自。孫寳瑄《忘山廬日誌》(上海:上海古籍出書社,1083年),頁421(光緒二十七年十月二日)。
[xxi] 《國故論衡·原道下》,龐俊、郭誠永疏證《國故論衡疏證》(北京:中華書局,2011年),頁709。按:此書分三卷。中、下卷龐俊疏證,上卷郭誠永疏證。
[xxii] 《前漢書食貨志注》,開通書局《二十五史補編》本。頁1。
[xxiii] 《周易淺述》,(上海:上海古籍出書社,1983年,,影印《四庫全書》本),頁1983(原書,卷七,頁六十一下)。
[xxiv] 《前漢書食貨志注》,頁1。
[xxv] 同上,頁2-3。
[xxvi] 同上,頁7。
[xxvii] 同上,頁4。
[xxviii] 同上,頁6。
[xxix] 《尚書微》,《煙霞草堂叢書續刻》(《續修四庫全書》影印本),頁二下(〈西包養俱樂部伯戡黎〉篇)。
[xxx] 《前漢書食貨志注》,頁10。
[xxxi] 同上,頁9。
[xxxii] 同上,頁11。
[xxxiii] 《立政臆解》,《關中叢書》本,〈序〉,頁一。
[xxxiv] 包養管道上書,頁一上——二上。
[xxxv] 同上,頁二上——三尚1。
[xxxvi] 同上,頁三。
[xxxvii] 《尚書易解》(長沙:岳麓書社,1984年),頁265。
[xxxviii] 《立政臆解》,頁四上——五上。
[xxxix] 同上,頁十二。
[xl] 呂思勉《汗青研討法》支出其《史學四種》(上海:上海國民出書社,1981年),頁17-19。
[xli] 《立政臆解》,頁十六。
[xlii] 同上,頁二十下。
[xliii] 柳詒徵有〈中國鄉治之尚德主義〉一長文,論之甚詳。見《柳詒徵史學論文續集》(上海:上海古籍出書社,1991年),頁178-225,可參看。有曰:“吾國自遠古迄元明,號為君主政體,然以版圖之廣,生齒之眾,立國之本仍在各處所之自躋於善,初非徒恃一中心當局或徒依靠當局所錄用之仕宦,而國民盡不自謀。”(頁179)
[xliv] 《立政臆解》,頁二十一上——二十二上。
[xlv] 《忘山廬日誌》,頁279。
[xlvi] 《尚書易解》,頁270。
[xlvii包養網車馬費] 《立政臆解》,頁二十五下——二十六上。
[xlviii] 同上,頁二十八上。
[xlix] 同上,頁三十上。
[l] 《尚書正讀》,黃曙輝點校(上海:華東師範年夜學出書社,2011年),頁270。
[li] 《立政臆解》,頁三十下——三十一上。,?
[lii] 見李岳瑞所撰古愚墓志,引自《清儒學案》,卷一百九十一,頁二十八。
[liii] 《學記臆解》(關中叢書)本,卷首,頁二下——三上。
[liv] 同上,頁一上——二下。
[lv] 見黃鴻壽編《清史紀事本末》(北京:北京藏書樓出書社,2003年,影印平易近國十年上海文明書局刊本),頁496(原刊本,卷六十六,頁三上),及〈戊戌六月禮部代遞奏稿〉,載《小航文存》,支出沈雲龍主編《近代中國史料叢刊》第二十七輯265種(臺北:文海出書社,1968年),影印本,頁25-38(卷一)。
[lvi] 見〈官話合聲字母原序〉跋文,《小航文存》,頁85(卷一),及〈復江翊雲兼謝丁文江書〉,上書,頁265(卷三)。
[lvii] 上書,頁141-142(卷一)。
[lviii] 庚子四月,小航以僧裝自japan(日本)潛進山東。次年八月,赴北京賢良寺謁李俊鴻章。鴻章託病不見,“委其最心腹之幕僚于式枚代見”。于氏問“拯救中國的戰略”。小航答道:“我們中國年夜毛病,在四千萬人常識不敷。俾思麥言,布魯士能勝法國之功,全在小學教員。japan(日本)靜心用功二十餘年,教導普及,纔能打垮中國。我明天莫說秀才舉人進士沒有能為,就說都有能為,全國合計二十萬秀才舉人進士,比japan(日本)五萬萬受過通俗教導的平易近,少二百五十倍。以一敵二百五十,還有什麼戰略可說?我的劣等見識,中國當局非重視鄙人層的小學教導不成。”又說:“前清直到末年,管束育的年夜員,但抱定培養人材的標ushi語,所成立的書院,與戶口比擬,不啻九牛一毫,實即是無。進平易近國後,各縣正式小書院較清末有減無增。前清所謂培養人才者,造官材也。平易近國口號較多,教導神通總不過教以爭權,教以吹法螺,教以駭嚇洋人,令人人含有出風頭之妄念,亦還是放浪不羈之新樣官材罷了,於真正平易近事何涉?”見其〈年夜謬(示梁漱溟第四書),《小航文存》,頁315-317(卷三)。
[lix] 《學記臆解》,卷一,頁四。
[包養心得lx] 同上,頁五。
[lxi] 同上,頁六。
[lxii] 〈時務齋學規〉,載《煙霞草堂文集》,引自《清儒學案》,卷一百九十一,頁二十四下——二十八上。
[lxiii] 〈中國文明傳統中之士〉,《宋明理學三書隨札》(臺北:東年夜圖書公司,1983年),〈附錄〉,頁181。
[lxiv] 《菿漢微言》,《章氏叢書》本,頁四十五上。
責任編輯:柳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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